倦时弹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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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着图乐,锻炼文笔,有点想法,更新频率不固定。
或许我们是一顿饭的缘分呢?吃得不满意别骂我就好了。

方何||已是绿叶成荫时

【方何·已是绿叶成荫时】


梗.“你倒是说点什么呀”。写真名有点羞耻,同好自行意会一下吧xx。



      宋裁玉拨电话的时候,手都狠狠颤着。


      宋裁玉想象着电话线在美国的哪个地方纠结缠绕,她的声音经过电话线的九转十八弯转到对面的耳朵里,不知道已经变了第几次形,再也不是原来的立在她身边从嗓子里转了几圈叫出来的名字。那一刻她就忽然忘记了怎么称呼宁舒。


      有些人就有那种本事,一个人能代表一段时光。


      宁舒代表的就是,宋裁玉青春岁月里最美丽的那段时光。那时宋裁玉可称得上台柱子,花旦青衣都能唱,嗓子清亮的很,身形高挑,气质出尘。若要沿着清朝花部雅部之分,宋裁玉便是雅部的好料子,在花部里颇为鹤立鸡群,立上台,那一股子自怜,便叫人动心。


      宁舒是她搭档。宁舒比她小一两岁,是同她一样的身形高挑,演巾生。她仿佛生来就该是巾生,往台上一站,面上笑意便蕴着温柔潇洒,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浊世佳公子。那时她两个在剧团扮夫妻,几乎是形影不离。练眼神,练身段,那样熟稔,那样亲昵。


      是哪年的大奖赛呢。宋裁玉拿了旦角组第一,宁舒屈居生角第二,却是一样开心。只是开心也不失态,宋裁玉自然是不失态。宁舒也是噙着浅浅的笑,站在她边上。那天比赛结束,她站在桥边抬头望亮蓝色的天和雪白的云朵,宋裁玉在她不远处,跑到她身边来,并肩站着。


      本来眼里是天和云,是高的不可触及的天和白的随风飘动的云,后来天和云都没有了,只剩身边一个人。宁舒就放松了身子,仗着年纪小,干脆倚在宋裁玉肩上占姐姐疼妹妹的便宜。大约在台上对唱多了,下台也不需要太多话,只是立在一处。只是立在一处。


      好高人愈妒,过洁世同嫌。宋裁玉和宁舒的人缘,其实也不过如此。宋裁玉最先忍不住,干脆把戏曲都抛下,孤身一人奔赴海外。都不肯回来。她过得那么糟糕,挣那些小钱,甚至断了手指。她都觉察不到痛,是旁人惊异小指的鲜血淋漓,于是匆匆送她去医院。她站在国外的医院走廊里,不知所措地捂着自己的手,痛感一点一点慢慢窜到她脑子里。她连委屈都感觉不到。


      她什么都没想到,要不就是什么都想到了。想到了她扮红衣的祝英台,想到了她扮蓝衣的杨三春,想到了她在台上忘了动作,宁舒把手往她肩上一放,护着她替她遮掩。她哭都没哭。要是回国,要是回舞台,还能窝在老师怀里哭一场,这个时间,该是和宁舒排戏,为一个情真意切的眼神羞红一张脸。


      但是她不要回国。她不要认输。她努力在异乡扎根,不分白天黑夜争取活下来的资本,忙得来不及伤心,只有夜深人静又碰巧失眠的时候,她坐起来环着自己的膝,品出泪是有点苦的。


      宁舒也没在剧团久留。她好像也来了美国。但是美国也不小,一个在东,一个在西。只有那些可能纠结缠绕的复杂的没有情感的电话线,传递着她的声音,层层递减,最后单薄成宁舒记忆里的那种。她即将听到的是记忆中宋裁玉的声音,而难以得知国外生活对美人的打磨。


      其实宁舒什么也没听到,因为宋裁玉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。


      但是她居然也没有挂电话,只是站着,做着一副倾听的姿态。离舞台太远使得她已忘记了当年熟记于心的身段,这通电话却教她下意识地屈起手指做出当年的模样。心有灵犀使她意识到电话可能的来源。


      然后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,被电话线传递后层层削弱情感的哭声,好像是任何人都能哭出来的声音,又好像是只有她能哭出来的声音。宁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生疏戏曲念白唱腔的声音抗拒如此局促的重逢,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。


      她好像从哭声里听出了吴音。那是软糯的,由嵊州的山水养出来的,扎根在骨子里,终生难以改变的声音。这充分而充满不确定的证据把声音翻译成画面,使她脑海里忽然浮现梁祝相送,忽然浮现楼台重逢。


      长久的静默里,她哭着说:“你倒是说点什么呀。”






尝试了一下有点不一样的文风,算是承诺的粮。 @一束阳光-Sunshine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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